地煞七十二变_第六十六章 决意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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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六十六章 决意 (第2/2页)

忽略的东西。

    李长安倚着梁柱,仔细嚼着口中的糕点,紫藤的清香透过口腔直达鼻端。

    他望着眼前的庭院。

    中央是高大的槐木枝繁叶茂宛若华盖,四周是蔓生的藤萝,它们缠着枝干缠着砖瓦缠着梁柱,密密匝匝热热闹闹从墙头屋檐倾泻而下。

    现在细想。

    道士诧异地发现,城中处处可见藤萝,但从来只见它们的枝条花叶,而不见根茎。彷如它们从不扎根泥土,只是从某个地方蔓延而来,遍染全城,寄生在这人世的每个角落。

    而有意思的是。

    梦中的潇水没有藤萝。

    城南昌丰坊。

    大雨如注。

    临近日暮,长街暗哑。

    邢捕头门前,薄子瑜独自呆立在雨中,愣愣瞧着半掩的房门在风雨的拉扯里,发出些嘎吱嘎吱的声响。

    雨点浸入蓑衣,带入湿寒,让腰间的长刀,身上的甲衣愈加冰冷,冷得刺骨,冷得寒心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。

    他全副武装,却又孤身一人。

    他脚步踟蹰,又心怀侥幸。

    他推开了大门。

    可入门第一眼,便让这平素自诩铁汉的年轻人身躯一颤。

    院子里浮着一泊血水,几张黄符裹在烂泥里,被大雨打得稀烂。

    薄子瑜认得这些符纸。

    都是上午与舅娘分别时,悄悄嘱咐手下人交给舅娘的。

    当时的他还自认细心,自认孝心,以为勘透了舅娘的窘迫,顾全了老人的脸面。

    现在瞧来,只是可笑,只是可恨。

    可恨自己被捉妖的大功冲昏了眼,竟如此粗心大意,自以为舅娘言语中犹豫,不过是想讨些符箓,不好开口而已。

    愧疚撕咬着他的内心,焦虑催促着他的脚步。

    可在沿着血迹踏入厢房的那一刻,他的身躯再度僵住。

    他瞧见了最不愿看到的一幕。

    舅娘仰躺在血泊里,面色惨白,双目紧闭。

    薄子瑜踉跄过去,手足无措地扶起妇人后颈。

    舅娘。

    妇人微微睁眼,声音微弱。

    子瑜么?

    对,对!舅娘,是我,是子瑜,你先忍着痛,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。

    我活不成了。

    不!能治好!就算城里的大夫不行,还有山上的冯道长哩!

    舅娘慢慢挤出一点笑容,苍白的脸似乎恢复了些许血色,涣散的眸光稍稍凝聚,她瞧着薄子瑜。

    你阿舅

    话没说完,一口黑血就呛出了喉头。

    薄子瑜慌忙拿袖子去擦拭,声音都带上些哭腔。

    莫说话了,这就去找大夫。

    说着,便要搀起舅娘。

    可舅娘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,如此用力,以至于指甲透过衣袖,深深嵌进皮肤里。

    舅娘的嘴唇艰难嗫嚅着,短短几个字都让她残存的生命飞速流逝。

    他在邻家。

    她的眼珠对着薄子瑜,眸光却渐渐散向了虚空,眼角浮出几点晶莹,也不知是解脱,是愧疚,还是悔恨。

    帮帮他。

    便再无声息。

    舅舅妖变,舅娘身死。

    对于这个结果,在看到册子上出现城南昌丰坊邢宅一行字时,薄子瑜便已有心理准备,只是还怀揣着一点侥幸,怀揣着一点私心罢了。

    否则。

    他便不会支开其他人,选择孤身前来,也不会在蓑衣之下,披上甲衣,还带上了除妖的符箓与武器。

    此时。

    已然入夜,不见消停的大雨隔绝了光与声,让这雨中的世界仿佛只剩下薄子瑜与一步之外的宅子——数十天前,邢捕头舍命从虎姑婆口中救出幼儿的宅子。

    薄子瑜不知道,当时的阿舅是怀着怎样的勇气进去救人;也不知道今天的阿舅,又怀着怎样的狰狞进去吃人。

    他只知道

    手掌划过刀刃,鲜血便随着刀身游走,将刀面上用秘法以朱砂勾勒出的符纹染得猩红。

    阿舅。

    他解下蓑衣,铁甲在冷雨里映出寒光。

    子瑜决不会给你丢脸!

   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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