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体:大 中 小
护眼
关灯
上一页
目录
下一页
第四百七十七章 江山 (大结局) (第8/12页)
可以汲取到温度力量一般。 风从耳侧过,呼啸若哭,他忽然想起当年,他第一次听见她哭,还是在相王府。 她自幼被传命硬,在尼庵长大,性情又倔,没少吃苦头,自幼一个老尼姑待她好些,也不过是在她饿饭时会给她留一个冷馒头,在她生病时会给她一杯热水。 但也就是这个老尼姑,为了攀附相王,把她骗进了相王府。 小姑娘惊人的美貌令相王急不可耐,当晚便要洞房花烛,她假意屈从,却将一杯滚水倒在了相王的裆内。 然后她夺门而逃,被相王亲卫抓住,大怒的相王要将她赏给亲卫们享用,她沉默抵抗,咬牙挣扎,别人撕扯她的衣裳,她就撕扯别人的皮肉,打折了一根手指,也要用断了的手指抠别人的眼睛。 那晚他从屋顶上跳下来,从那群亲卫手里抱走她就跑,怕她成为靶子,他将她抱在怀中狂奔,身后箭雨嗖嗖,然后也有一支箭,那般射入他肋下。 他一声不吭,她也不说话,却忽然伸臂抱住了他的脖子。 那夜星月之下,她扬起的脸,眸子里渐渐盈满了泪水。 当时他没有说话,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。 其实那时候,他很想低下头去,亲亲她,亲掉她的泪水。 林擎忽然俯下身去,将脸靠在冰冷的骨灰盒上,轻轻亲了亲。 …… 急行一日夜,经过西番和青州之间的西府郡。 那是侧侧的家乡,但是侧侧自从离开过,再也没回去过。他驻守青州多年,也没去过,那里不是侧侧念兹在兹的美好所在,而是所有噩梦的起源和开端,这故地,不踏也罢。 此刻为了抄近路,却不得不从此过了。 经过一道山坳,他远远地望了望黑黝黝的山中。 侧侧的父母就葬在这里。 那一对无情父母,世人传言是侧侧所杀,其实是他杀的。 只因为那一对得了怪病的父母,竟然听信谣言,认为灾难是早已送出去的女儿带来,且只要吃了她的血做的馒头便可以痊愈。便想着要以思念女儿为名,把她带回家弄死。 她不知内情,还以为父母终于接纳,欢天喜地收拾行李。 他知道消息,一路狂奔,在她踏进家门的前一刻,拦下了她的马车,来不及解释,便将她那马上就要出手的父母杀死。 当那对父母的鲜血流在她脚下时,面对她骇然不敢置信的目光,他的心缓缓沉底。 侧侧毕竟还没遭到毒手,于她心里,是终于等到了父母接她回家,开始幸福的生活,可这样的美梦,就被他不由分说地砸碎了。 她会怎样恨他…… 而他连解释都不能…… 那小姑娘凝视着他,眼底渐渐发红,他心中绝望,苦笑一声,转身便走。 衣角却被拉住。 他回首,便见侧侧凝视着他,鬓边一朵黄绿色的花在风中轻颤。 她轻声问:“他们想要害我是吗?” “你是来救我的是吗?” 他所有的言语顿时哽在喉头。 “为什么……你会这么信任我?” “我为什么要信待我冷漠的家人,而怀疑待我好的外人?”她道,“有些情感,不是以血缘论的。” 那一刻,他想紧紧抱住他的小姑娘。 但当时他没敢,他怕泪水落在她肩头,丢了面子。 侧侧啊。 我一生的所有颜面,都不过是你绣履下的微尘。 可惜,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,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。 马蹄踏过山路,这二月天气,路边竟开出几朵那种鸭屎绿的花。 那本就是极其耐寒的植物,在侧侧家乡长得遍地都是。 他于疾驰中俯身,采了两朵花,一朵插在骨灰盒上,一朵插在自己鬓边。 他端详着骨灰盒,咧嘴一笑。 “真好看。” 侧侧啊,很多年之后,我才知道这种颜色难看的花,其实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。 叫“永春”。 遇见你的那一刻,你鬓边戴一朵永春花。 从此之后,此花是你,彼花也是你,世间万紫千红都失了颜色,唯有情深永驻,繁花永春。 …… 再往前,马蹄卷过一片茫茫的荒地。 时而蹄下会有轻微颠簸,有时候会有一些灰白色的烟尘腾起。 那是人的白骨。 这里是多年前的战场,相王起兵并被朝廷镇压之地。 他当时也在这附近,被大军捆了壮丁,为了挣命也为了能回去看侧侧,拼了命地战斗,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,终于被相王发现了他的才能,却没想着好好用他,拿侧侧做要挟,逼他换上了王袍去迎战。 那场兵力悬殊的战斗,最后是他一剑杀了主将,本来能反败为胜,结果对方阵前,推出了五花大绑的侧侧。 他立即抛下了武器。 他怕慢上一刻,侧侧就会自尽。 命运里深藏着谶言,他的恐惧并非没有来由,多年后世事轮转,同样的抉择逼到她眼前,而她果然如此决然。 终究是逃不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