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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六七四 今时不同往日(中) (第2/2页)
哈大笑有人抚须不语,都是一副兴致勃勃想要看猴戏的姿态。 等到卫士领着一个白衣胜雪气度出尘、有倾城之色的女子,来到厅堂中的时候,除了一旁八风不动的郭淮,包括张京在内的众人莫不是目瞪口呆、恍然失神。 不为别的,就因为这个清水出芙蓉般明净的神使,委实生得完美无瑕太过漂亮,简直不似人间之人,足以让下到八岁上到八十岁的男人都被摄住眼球。 不,即便是女人,也要为对方的美貌与气质而目眩神迷。 “金光教神使,见过廉使。”白衣神使双手合十,低头行礼。所谓廉使,是藩镇文官对节度使的称呼,也是一种赞美性称谓。 一个没有官身的普通人面对一镇节度使,这个礼节可谓是轻得不能再轻。 这就不是世俗的礼节。 飘渺平静的声音入耳,众人相继回过神来,纷纷大感窘迫,但见左右的人都跟自己差不多模样,又相继松了口气。 张京面色复杂。 复杂中升起一抹淡淡的嘲讽。 面前的人他认识。 这不就是昔日夺了皇后军权的大齐贵妃吗? 张京心中的惊艳之感消退了个差不多,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衣神使,轻哂一声道:“还以为金光教的神使,是什么不世出的神秘鬼怪,原来不过是赵氏叛女。” 赵氏叛女。 赵玉洁微微一笑:“廉使所言赵氏叛女,的确是本使昨日之身。” 她竟然坦然承认了自己赵氏叛女的身份,承认了曾经的叛徒行径! 这是她第一次当众承认这一点。 昔日,每有人当面拆穿赵玉洁这个身份,她都会羞愤难当咬牙切齿,乃至是不管不顾当场翻脸。 而此刻,她既不懊恼也不悔恨,无论神情还是声音,都在云淡风轻与非云淡风轻之间,显然既没有刻意逃避淡化过往之事,亦不曾将过往之事放在心上。 张京嗤地一笑:“昨日之身如何?” 赵玉洁道:“昨日种种昨日生,昨日种种昨日死。” 张京冷笑不迭:“照你这么说,昨日之事,就跟今日没关系了?” “无量神光。”赵玉洁诵念神号,神色庄严虔诚,“人生苦短,世事纷杂,若不能放下昨日包袱,又如何能在今日心明神净,得见无量神光?” 张京针锋相对:“你说放下就能放下?” 赵玉洁微笑道:“本使在智慧树下开悟,斩去凡俗过往,终见无量神国,昨日赵玉洁确已死,今日神使确已生,世人如何看我,与我还有何相干?” 张京不屑地道:“赵氏会关心这些?他们来杀你之时,会听你这些废话?” 赵玉洁笑容愈发超脱:“光佑众生,众生随行。廉使焉知来日本使与赵氏相见之时,赵氏不会受无量神光度化,与本使一同信奉金光神?” 张京哈哈大笑:“一派胡言!如此想当然,你觉得我会信?” “廉使可以不信,但不能说别人也不信。世间有大智慧者,自然能堪破虚妄领悟神道,得大解脱大自在,而若执迷不悟,则人间为炼狱,其身如在油锅。” “你是说本帅执迷不悟?” “廉使悟与没悟,旁人无从知晓,旁人如何看待也不重要。就如神,祂就在那里,众生见与不见,祂都在那里,神国也在那里。” “你这是在向本帅传教?” “无量神光,光佑众生。” 张京不说话了。 堂中的文官谋士们俱都若有所思。 军中武将们则大多一头雾水,你看看我我看看你,好似彼此都成了一群猴子。 半响,张京换了个坐姿,稍微正经了些,看着长身玉立的赵玉洁问:“你此行为何而来?” 赵玉洁双手合十:“为救冤句县众生而来。” “如何救?” “请廉使与义成军节度使消解刀兵,各自引军归镇。” “就凭你一句话?” “凭的是廉使的善念。” “本帅有善念如何,没有善念又如何?” “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。” “本帅有善念,他耿安国可有?” “他人有与没有不重要,重要的是自己有没有。” 张京又沉默下来。 他目光闪动,顷刻间思绪万千。 他想的,当然不是神教教义,而是现实的利弊权衡。 片刻后,他再度看向只身一人的赵玉洁:“金光神的神光当真无量,可以普渡四方?” 赵玉洁虔诚道:“神的信徒从不会怀疑神。” 张京微微颔首。 而后,他挥了挥手,让堂中众人全都退下,只留下谋主郭淮。 武将们走得时候大多迷迷糊糊,有的人还很是不忿,觉得军帅被神棍忽悠了。 而文官谋士中的聪明人,则走得相当干脆利落。 他们知道,接下来堂中的对话一般人是没资格听的,而廉使无论如何跟赵玉洁商谈,往后忠武军都不会损失什么,只分能得到多少。 刚刚张京跟赵玉洁的谈话,打了无数个机锋,他们听懂了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