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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托付 (第5/5页)
延潮拜下,行师生之礼。 林延潮没有办法唯有将王衡扶起。 王锡爵欲上车离开,回头看向车旁相送的林延潮道:“老夫出生之时,家中有雀飞来,聚于宰上不去,故先父将我取名为锡爵,可惜名不副实。而今老夫心灰意赖,此回太仓正如鸟雀放归山林,从此不会再过问朝政一字。” “朝廷积弊如山,老夫早困在能为与欲为之间,但宗海不同,你胸富万有之藏,文有千丈之焰,立朝可为国之砥柱。” 说到这里王锡爵叹道:“这万丈江山与犬子……老夫就托付给你了!” 说完王锡爵向林延潮一揖,林延潮也是作礼还之。 而一旁的王衡听得瞠目结舌,他没料到一贯眼高过顶的父亲,竟对林延潮有此这等评价!这番赞誉之词,即便是与之一并立朝的徐阶,高供,张居正也未曾听过。 王锡爵起身看向王衡,却没有说话。 王衡恍然大悟,王锡爵这番话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。 说完王锡爵乘车离去,王衡向林延潮一揖先去追送王锡爵。 王衡追上王锡爵问道:“爹此去是要以疏向圣上力荐林侯官……老师吗?” 王锡爵笑了笑道:“我让你拜在林侯官门下,天下皆知我王锡爵心意,夫复何言。我早多次与你说过,当初回朝时我即知无力回天,只为报答君恩勉力一试。我这条路是走不通的,但林延潮这条路或许能试一试。” “思天下有溺者,犹己溺之也。稷思天下有饥者,犹己饥之!你在他门下,替我为社稷为百姓尽一份力,不要以事亲为念!” “爹爹!”王衡追着马车拍打道。 王锡爵走后,林延潮继续在驿站住下。 一日他傍晚小镇散步,但见数名儒童挤在窗边,借着快要落山的太阳读书。 林延潮见此有所感,想起年少时自己与林浅浅在桐油灯,一人编草席,一人读书的事来。于是他召来乡老驿丞,雇了几名驿卒。 小镇每到入夜时,就有两名驿卒挑着桐油篓巡逻。 如果正好见哪户人家的子弟在挑灯夜读,驿卒便去此人家里帮他添一勺灯油。 此事久而久之,有人见哪家子弟发奋读书,都会勉励一句‘加油’!此事因林延潮传为佳话。 沈一贯一路走走停停到京后,先向天子上疏辞相,三辞之后入阁办事。 礼部尚书罗万化亦辞官归里,数年后病故于乡。 年底之时,播州土番杨应龙以次子病死之故,拒绝向朝廷缴纳年贡,起兵叛乱。 朝廷以兵部侍郎邢玠总督贵州,准备讨伐杨应龙…… 秋去冬来,大雪降至,运河封冻。 林延潮撑着伞,披着氅衣,站在运河边看着这场雪,但见天地间一片白茫茫。 原先热闹非常的运河,一条船也没有,千山万径,人鸟绝迹,此时此刻一等孤寂的心情涌上的心头。 “老爷,老爷,你看是谁来了?”陈济川急奔而来向林延潮言道。 林延潮见陈济川满脸喜色,向他身后往去,但见十余位熟悉的年轻人于雪中奔来,见到自己后拜倒在雪中。 “学生……拜见山长!” 看着徐火勃,曹学佺,周如磐等十几人,林延潮但觉得胸膛一热,差一点落下泪来。 “起身吧!是了,明年大比,你们进京赶考吧!” “山长何以至此?”徐火勃垂泪问道。 林延潮笑了笑道:“我十岁读书发蒙,十六岁著书立说,十九岁出仕为官,三十岁教书讲学,都是一步步走来。你说我为何在此,那又有何处不是逆旅呢?” 说到这里,林延潮指向河上道:“此处景致不错。” 但见曹学佺道:“既山长不在庙堂上,我们就算中了进士,入朝为官又有何用?” 林延潮皱起眉头道:“这内圣之学若不致于外王之用,就是纸上谈兵。你也是鳌峰书院出来,怎可说这样的话,能兼济天下就不要独善其身!” 曹学佺道:“那么山长为何不去兼济苍生,为宰相不是更好吗?” “能始!怎么能如此与山长说话?”徐火勃最是敬重林延潮,于是责了曹学佺。 这时另一学生周如磐向林延潮道:“山长你说得极是,无论为官出仕,还是教书讲学都是兼济苍生!” “但山长既身在此处,既不为官,何不教书讲学?山长既教书讲学,又怎可没有我等?” 说得好!众人差一点暗中鼓掌。 但见周如磐继续道:“正如方才所言,山长十岁能读书发蒙,十六岁即著书立说,十九岁就出仕为官,三十岁方教书讲学,由此可知这教书讲学更难于读书著书为官,如此功业我等又怎能不为之?” 说完徐火勃等众学生无不拍手叫好。 林延潮闻此则笑着摇了摇头。 ps:恭喜知还需行书友成为本书第十六位盟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