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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五五零 大风起(8) (第1/3页)
韦昌所料不差。 刘二的新规矩施行后,窑厂产出增加不少,东家来过一次,满脸笑容,再度当众称赞刘二,号召所有伙计以他为榜样。 半个月过去,有人吃到了羊肉,也有人被赶出窑厂。 吃到羊肉的多是年轻小伙,因为他们精力充沛,干活有劲,即便吃不饱,力气也不是中老年人可比的。 被赶走的多是老人,有的白发苍苍,有的瘦骨如柴,韦昌认得其中有些人,已经为窑厂干了半辈子活。 刘二赶他们走的时候毫不留情,不在乎他们泪眼滂沱的祈求。 有人走了自然有人来,新招的伙计都是年轻力壮的后生,虽然饿得很瘦,但各个龙精虎猛。 为了让新来的人尽快成为骨干,刘二把教他们手艺,纳入了考核师傅们是否卖力干活的范畴,而且占比极重。 后来,每半个月都有人走,年老体衰的,干活不利索的,身体有疾病的,被一茬又一茬筛出去。 进来的人全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轻小伙,他们吃同样少的饭食,却能干更多的活计,还心思简单好蒙骗,常被刘二空口白牙的许诺给激得热情澎湃。 也不全是空口白牙,至少每半个月一只羊是真的。 于是,窑厂的产量持续增加,东家整日笑得见牙不见眼。 新规矩施行一个月后,窑厂有人死了。 首先死的是一个老人,活活累死的。他年纪大了,手脚不如年轻后生利索,为了不被赶走,拼了命的干活,最终累死在了背运泥石的过程中。 有了第一个死的,很快就有了第二个。 这次是个身体不太好的中年人,他有隐疾,却因为工钱太少还要养家,一直舍不得去看大夫,加之活计太重,病累而死不让人意外。 再往后,死人成了常态,每个月都会有几个。 当然,这是发生在窑厂里面的人数。如果算上被赶走,在外面饿死的中老年人,那就更多。 死人腾出来的空额,转眼就会被新人填补。 窑厂伙计的平均年龄在降低,到处都是挥汗如雨的年轻人。 很多身体还不错的中老年人,在不间断的繁重劳作与食不果腹的情况下,相继出现了各种疾病,腰酸腿疼那是不值一提的小事,伤了脏腑本元就很致命。 而这部分人,很快就因为劳动力下降,掉入被淘汰的队列中。 一开始,窑厂老伙计们怨言深重,暗中还有过串联,打算群起反抗,至少要求东家增加饭食。 这时候,刘二又发挥了作用。 他收买了一些伙计,让他们在其他伙计谈论东家的黑心残忍、控诉东家吃人血馒头时,站出来为东家说话。 他们的言论很多。 譬如东家是个大善人,常常修桥补路;譬如没有东家给他们活计,他们连饭都没得吃,现在端家人的饭碗还想砸人家的锅,实在是不当人子; 譬如作为伙计,自己不努力干活给东家赚钱,表现自己的价值与能力,只想着要求东家,真是不知所谓; 又譬如年轻的时候就该吃苦受罪,吃得苦受得罪越多,日后才越可能有钱; 再譬如这世道的穷人平民都是拿命在拼,用生命换钱,在哪里都一样,这就是普罗大众的命运,古今皆然,不可能抗衡也不会改变。 这些言论混淆视听,令一部分伙计颇为认同,令不少伙计变得迟疑,成功分化了伙计们,让他们无法齐心协力统一行动,去反抗刘二与东家的压迫。 而刘二付出的——收买这些伙计的代价,不过是几块肉。 是真正的几块羊肉! ...... 韦昌没吃到过羊肉,暂时也没有被赶走。 他没日没夜的努力干活,跟拉磨的牛没有区别,跟烧窑的炉火并无二致。他眼中没了光彩,不再能透过它看出喜怒哀乐,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死气。 那是麻木。 彻底放弃希望之后的麻木。 年少的时候,韦昌也曾血气方刚毫无畏惧。 他仅凭手中一柄柴刀,就敢在月黑风高之夜独入山林狩猎,也曾高用一柄普通粪叉,敏捷锐利的钉死一只闯入庄稼地里的猹。 在他扛着一具新鲜的野狼尸体出山时,月光下他单薄的身影曾无比耀眼;在他高举粪叉刺猹的时候,眸中的亮光也曾让同龄伙伴惊为天人。 但是现在,他眼中没了光。 他只记得干活干活再干活。不用尽全力干活,他就会失去吃饭的资格,变为路边的一具饿殍,连累家人都活不下去。 以他的能力,应该是能养活家人,并且过得殷实的。 可窑厂里有太多肉眼可见的不公,有太多鲜血淋淋的压榨,这些制造了太多凄惨悲